酷暑登庐山
八月初,仍是酷暑,户外热浪翻滚,连狗都躲在阴凉处吐舌头。屋里热得象蒸笼,空调24小时不停。我素来怕热,当有几个朋友提出周末报团登庐山时,我竟没有丝毫犹豫。
才到山脚,暑气便已消了大半。大巴沿着盘山公路一路盘旋而上,曲曲折折,绕得人头晕。车窗外的景色却渐渐不同了,先是阔叶林,继而针叶林,再往上,就有些凉意渗进来。同车有几位老者,摇着蒲扇,谈着“避暑胜地”云云,我听了不免暗笑——这“胜地”二字,向来是被用滥了的。
“不到三叠泉,不算庐山客。”安顿好住处,大家急不可待要去三叠泉。导游是个小姑娘,闻言皱了皱眉:“3000多个台阶,先下后上,不好走哦。”我们不以为然,径直去了。
初时倒也平缓,石阶宽大,两旁古木参天,遮天蔽日,甚是幽静。行至半途,路却陡了起来。那石阶不知被多少人踏过,中间已磨得发亮,两边生着青苔。我走得气喘吁吁,汗如雨下,不时遇着上山的人流,只得侧身相让。有挑夫担着饮料零食下山,竟比我这般空手的还要稳当。
“不远了,前面就是。”上山的人如是说。然而这“不远”却走了足足一个小时。终于听得水声,精神为之一振。紧赶慢赶几步,豁然开朗——三叠瀑布水量不大,自崖壁飞泻而下,如白练悬空,水珠四溅,在阳光下幻出七彩。我赶紧掏出手机狂拍,可惜怎么也拍不出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”的意境。
休息片刻,大家吆喝着再爬上去。
人们常说“上山容易下山难”,我却感觉下山难,上山更难。坚持爬了半程,感觉膝盖发软,小腿打颤,每一步都象是慢动作,只能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粗气。这时候两个轿夫抬着一个花甲老人不紧不慢地超过了我,老人许是看我可怜,从包里捞出一根削过皮的黄瓜丢给我。我感激不尽地接过来吃了,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,支撑我继续攀爬。终于回到旅店,浑身酸痛,简单地冲个澡后,就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了。
晚上10点左右,山间气温骤降,冷得竟然需要盖被子,可恼的是被子表面居然湿漉漉的,实在难以入眠。有朋友也冷得睡不着,提议去吃宵夜,得到积极响应。
披衣出门,不远处便是夜市。大家围坐一桌,要了两盆油焖大虾,就着自带的金龙泉听装啤酒兀自吃喝起来。庐山的油焖大虾口味偏香辣,蘸了酱料送入口中,却是鲜美异常。啤酒入口冰凉,滑过喉咙却化作一股暖意。
山风拂过,带着松针的清香。白日里看三叠泉爬不动、晚上冷得睡不着的苦楚,此刻竟成了谈资。“山上就是这样,白天不冷晚上冷。”摊主端来一盘油炸花生,随口说道。邻座一位老先生呷了口酒,慢悠悠道:“三叠泉那路,我二十年前走过一回,如今是再也走不动咯。”
夜深了,山间的寒气愈发重了。我们拾掇完锅底的小龙虾,干掉了所有的啤酒,手脚顿觉有了热度。
本为贪凉而来,却在这儿围炉取暖。原来人生在世,不过是在冷暖之间,寻找一个暂时的平衡罢了。 (耿纪波质量部)